清晨的天空泛著魚肚白，寒風(fēng)細(xì)細(xì)地鉆進(jìn)巷子，在窗紙上留下了一層薄霜。臘月的早晨，總有一種冷清的孤寂，仿佛整個冬天都陷入了沉睡。然而就在這看似平靜的日子里，一聲久違的雞鳴拉開了臘八節(jié)的帷幕。年味，便在這一刻，從一碗粥開始蒸騰。
媽媽起得很早，我被她在廚房里忙碌的聲響驚醒，揉著惺忪的睡眼鉆出被窩，冷氣襲來，我卻看到屋內(nèi)的一片氤氳暖意。媽媽正圍著灶臺忙碌，砂鍋里，清水翻滾，豆子和米粒在鍋中上下起伏，像是跳躍的小精靈，空氣中已經(jīng)有了微微的香氣。
“臘八節(jié)，粥先熬。熬得時間越長，香味越足。”媽媽輕聲念叨著，用長勺慢慢攪動鍋里的食材。蓮子、花生、紅棗、桂圓……每一樣都像精心挑選的禮物，被小心翼翼地放入鍋中，鍋蓋一合，香氣便開始逃逸，在整個廚房彌漫開來。
媽媽的動作熟練而又細(xì)致，仿佛一場莊重的儀式正在進(jìn)行。她將新切的紅糖攥在手中，緩緩撒入鍋中，琥珀色的糖屑瞬間溶化在粥里，空氣里彌漫著甜蜜的氣息。我站在灶臺旁，感到鼻尖一陣熱意撲來，鍋蓋間隙里涌出的熱氣帶著豆香、米香，還有糖香，像是冬天里最溫暖的信號。“來嘗嘗！”媽媽舀了一勺臘八粥遞到我嘴邊，我吹了吹，輕輕抿了一口，甜潤的滋味順著喉嚨滑入心間，像一縷春風(fēng)驅(qū)散了冬日的寒意。我咂著嘴，還不肯咽下去，媽媽嗔怪地笑著說：“再等一會兒，熬得再稠些，才好吃。”
廚房外的巷子開始喧鬧起來，臘八節(jié)的村莊有一種獨特的味道。街坊鄰里紛紛提著瓦罐，腳步匆匆，臉上掛著藏不住的笑意。張嬸家的粥鍋已經(jīng)開了，香味一路飄到我家門口。她端著一碗熱粥走過來，笑著說：“你家熬的粥怕是比我家的香！一會兒你們可別嫌棄，來我家嘗嘗啊！”媽媽接過那碗粥，笑著回道：“你家粥里年年有紅糖棗兒，我家這粥還是平常味兒。”這一句應(yīng)答中，帶著幾分謙遜，也藏著小鎮(zhèn)人之間的熱絡(luò)和善意。臘八節(jié)里，粥不僅僅是粥，更是人情的橋梁，一碗碗熱氣騰騰的粥在鄰里間往返流轉(zhuǎn)，連寒冬也被這樣的煙火氣焐熱了幾分。
“媽，今年咱家也送些出去吧？”我提議道。媽媽笑著點頭，把剛熬好的粥盛進(jìn)幾只瓦罐，囑咐我小心些別撒了。我提著瓦罐，踩著積雪，挨家挨戶地送去，每敲開一扇門，迎來的都是一張被臘八粥蒸熱的笑臉。
臘八粥是耐心熬出來的，它從清晨開始，在鍋里翻滾了幾個小時，所有的食材在火焰的舔舐下化為一體。豆子綿軟，米粒軟糯，粥色晶亮，散發(fā)著甘甜的香氣。媽媽舀出一碗盛到桌上，粥面上漂浮著幾顆大紅棗，晶瑩剔透，像是一抹冬日的紅霞。
臘八粥終于出鍋了，一家人圍坐在桌邊，手捧熱粥，屋外北風(fēng)呼嘯，屋內(nèi)卻一片暖意融融。奶奶說紅棗是“福星高照”，花生是“生生不息”，糯米象征著一家人的“粘連不分”。一家人被逗得哈哈大笑，笑聲在熱氣騰騰的廚房里盤旋，久久不散。
這一刻，我才明白，一碗粥是飽含著一家人歡聚團(tuán)員的歡樂，更是歲月里那些細(xì)碎而珍貴的記憶。臘八粥從來不是單純的食物，而是一份凝聚著人間煙火的溫暖。
一碗臘八粥像是燃起的第一簇火苗，把家家戶戶的熱情喚醒。它的香氣，是迎接新年的號角，也是年味的開端。每一口臘八粥，仿佛都在告訴我們，舊歲將盡，新春即來，無論多寒冷的日子，都會有熱騰騰的希望和喜悅在等待著我們。
（陜西省煤炭運銷（集團(tuán)）有限責(zé)任公司韓城分公司 劉姝源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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